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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年高粱地,我撞见嫂子私事,她拉住我:你想怎样就怎样,别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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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20:3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1995年的秋天,高粱都已经红透了脸,沉甸甸地压弯了腰。我们北方的庄稼地里,就数这玩意儿长得最密,一人多高,风一吹,哗啦啦地响,跟大海涨潮似的。那年我二十三岁,刚跟我哥分家没两年,守着家里那几亩薄田和我爹娘过日子。我哥大山,前年跟着村里的包工队去了南方的大城市,说要挣大钱,给我爹娘盖新房,给我娶媳'妇。家里就剩下我、爹娘,还有我那刚过门不到三年的嫂子,慧兰。

我嫂子是邻村的,长得好看,瓜子脸,眼睛又大又亮,就是性子有点闷,不爱说话。自打我哥走了,她就一个人撑起了家里的大半边天,下地干活,侍奉我爹娘,从来没叫过一声苦。可我总觉得,她那双大眼睛里,藏着事儿。

那天傍晚,我从地里干完活回家,抄近路从那片连着天的高粱地里穿过去。太阳快下山了,把高粱穗子染得金红金红的。就在我走到地中间最深处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前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女人压抑着的、好像是哭泣的声音。我心里一紧,我们这地界虽然太平,但保不齐有那手脚不干净的二流子。我放轻了脚步,拨开身前的高粱秆,悄悄往前凑。

走了十几步,眼前的景象让我像被雷劈了一样,浑身的血都凝固了。我看见我嫂子慧兰,正跪坐在地上,她对面的地上,也跪着一个男人——是我们村的光棍汉,外号叫“李瘸子”的。李瘸子正把一沓零零碎碎的钱往我嫂子手里塞,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我嫂子一边推拒,一边掉眼泪,那样子,又羞又急。









我脑子“嗡”的一声,热血直冲头顶!李瘸子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爱占小便宜,他怎么会跟我嫂子在这儿拉拉扯扯?还给了钱?孤男寡女,高粱地,钱……这些东西凑在一起,让我不敢再往下想。我当即就吼了一声:“你们在干啥!”

李瘸子一见我,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钱都撒了一地,连滚带爬地就往高粱地深处跑了,一转眼就没了影。我嫂子也吓坏了,她跪坐在那儿,脸色惨白,看着我,浑身抖得跟风里的叶子似的。

我气冲冲地走过去,指着地上的钱,声音都在发抖:“嫂子!这是咋回事!我哥在外面拼死拼活地干,你……你就在家干这个?”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她猛地一震,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没辩解,也没哭喊,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就在我以为她会跟我大吵一架的时候,她却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她抬起那张泪流满面的脸,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绝望和恐惧。她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句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石头……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别说出去……”

01

她这话一出口,我整个人都懵了。什么叫“我想怎样就怎样”?我一个二十三岁的大小伙子,除了在部队里跟战友掰过腕子,连姑娘的手都没正经牵过。我嫂子比我大三岁,在我心里,她就跟我亲姐一样。可现在,她抓着我的胳膊,说着这样的话,我脑子里轰隆隆地响,一团乱麻。

我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泪水混着泥土,显得那么狼狈。那双平时总是躲闪着我的大眼睛,此刻却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地盯着我。我能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那股绝望的气息,透过她的手,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的火气,瞬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给浇灭了。有心疼,有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是那种会趁人之危,拿这种事要挟她的小人吗?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两步,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嫂子!你把我王石头当成啥人了!”我低吼道,“我哥是我亲哥!你是我亲嫂子!我……”

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看到她在我甩开她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都被抽走了,身子一软,就沿着高粱秆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发出了那种压抑到极致的、像小猫一样的呜咽声。

那哭声,听得我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我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地上的钱被晚风吹得“哗啦”作响,每一声都像在抽我的脸。我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把那些零零碎碎的毛票、块票捡起来。钱不多,拢共也就一百来块,但在这个人均月收入也就一两百块的年代,也不算个小数目了。

我把钱攥在手里,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把钱递给她。“嫂子,到底出了啥事?你要是缺钱,你跟我说,跟爹娘说啊!为啥要找李瘸子借?他那是啥好人吗?”

她还是不抬头,只是哭,肩膀一抽一抽的。“没用的……跟你们说了也没用……你们也没钱……”她哽咽着说。

“没钱也不能走这条路啊!”我急了,“这要是传出去,你让咱爹咱娘的脸往哪儿搁?让我哥回来怎么做人?”

我的话可能又刺激到了她,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瞪着我:“那你说咋办!你说啊!除了这个法子,我还能有啥法子!我也想有骨气,我也想干干净净的!可老天爷不给我路走啊!”

她声嘶力竭地喊完,又趴在膝盖上痛哭起来。我彻底没辙了,只能像个木头桩子一样蹲在她旁边。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高粱地里起了风,吹得人身上发凉。我不知道我们俩就这么蹲了多久,直到天完全黑透了,她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她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就要走。我赶紧拉住她:“嫂子,你上哪去?”

她没回头,声音哑得像破锣:“你别管我,让我去死。”

我心里一揪,死死拽着她不放手。我知道,今晚我要是让她一个人走了,肯定会出大事。我只是没想到,她嘴里的“没路走”,背后藏着的,是一个能把我们整个家都压垮的秘密。

02

我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嫂子弄回了家。一路上,她一句话也不说,跟个丢了魂的木偶似的。我也不敢多问,生怕哪句话又刺激到她。

回到家,我爹娘已经睡下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屋檐下挂着的煤油灯,在风里摇曳着昏黄的光。我把嫂子扶到她屋里的炕沿上坐下,给她倒了碗热水。她的手一直在抖,搪瓷碗捧在手里,磕得牙齿“咯咯”作响。

我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早就没了,只剩下沉甸甸的难受。我叹了口气,把声音放得尽量柔和:“嫂子,你别怕。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王石头要是跟第三个人说出去,就让我天打雷劈。”

也许是我这句毒誓起了作用,她捧着碗的手,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她抬起头,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有啥难处,你跟我说。”我蹲下来,平视着她,“我是大山的亲弟弟,也是你的亲弟弟。咱是一家人。天大的事,一家人一起扛。你今天这样,到底是为了啥?李瘸子那一百多块钱,能顶啥用?”

她看着我,眼泪又一次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但这次不是痛哭,而是无声地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搪瓷碗里,发出“嗒、嗒”的轻响。

“石头……”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哥……你哥出事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打了一闷棍,眼前直发黑。“你说啥?我哥咋了?”

“半个月前,他……他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下来了……”她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封信,信纸已经捏得又软又皱,上面满是泪痕,“腿……腿摔断了,是粉碎性的骨折。工头黑心,怕担责任,垫了点医药费就把他扔在医院不管了。现在……现在还欠着医院两千多块钱的手术费。再不交钱,医院就要把他赶出来了……”

我一把抢过那封信,借着昏暗的灯光,颤抖着手读了起来。信是我哥的工友代写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但内容却像一把锤子,一字一句都砸在我的心上。信里说,我哥怕家里担心,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告诉我们。是他那个工友,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偷偷给我嫂子写了这封信。

我看完信,手脚冰凉。两千多块钱!在1995年的农村,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我们家一年的总收入,刨去吃喝嚼用,能剩下两百块都算好的。难怪!难怪嫂子会这么绝望!

“那你跟李瘸子……”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嫂子的脸“刷”地一下又白了,她死死地绞着衣角,低着头说:“他……他说他可以借我钱,但……但是要我……要我陪他……”

我只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门,一拳就砸在了旁边的土墙上,砸得墙皮簌簌往下掉。“他娘的畜生!”我咬着牙骂道。我终于明白了,我撞见的根本不是什么不清不楚的交易,而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在出卖自己尊严的边缘,做着最后的挣扎。而我,我这个混蛋,竟然还误会她,用那么难听的话去伤她!

“嫂子,我对不起你!”我看着她,眼圈红了,“我……我不是人!”

她摇了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不怪你,石头。是我……是我没用……”

那个夜晚,我们俩相对无言,只有窗外的秋风在呜咽。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我哥!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我哥救回来!我不知道,我这个念头,将让我做出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03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就起了床。我爹娘问我咋起这么早,我说地里还有点活没干完。我没敢把哥出事的消息告诉他们,我爹有高血压,我娘心脏又不好,这事要是让他们知道了,非得急出个好歹来。

我把家里所有能换钱的东西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几百斤存粮?那是我们一家人的口粮,动不得。家里养的那几只鸡,那头猪?卖了也凑不够零头。我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像只没头的苍蝇。

嫂子默默地给我做好了早饭,两个黑面馍馍,一碗玉米糊糊。她看着我,眼睛里的红肿还没消,但神情却比昨晚平静了许多。她轻声说:“石头,你别急。这事……让我想办法。你哥的钱,我去凑。你……你好好在家照顾爹娘就行了。”

我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堵得慌。她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真去找李瘸子?我把手里的搪瓷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说:“嫂子,这事你别管了!我是个男人,我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两千块钱,我去想办法!”

话说出去了,可我去哪儿想办法?我把我复员时部队发的那点安家费翻了出来,藏在铁皮盒子里的钱数了又数,一共才三百二十七块五毛。离两千块,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我在屋里坐立不安,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旱烟,呛得直咳嗽。目光扫过墙角,我突然看到了我爹那杆用了几十年的老烟枪,还有我娘那个陪嫁过来的樟木箱子……不行,这些都是老人的念想,我不能动。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院子西边那个小小的牲口棚里。那里,拴着我们家最值钱的家当——一头正值壮年的大黄牛。

这头牛,是我爹几年前用半辈子的积蓄,托人从外地买回来的良种。我们家这几亩地,春耕秋收,全指望它。在我爹眼里,这头牛就跟半个儿子一样金贵,每天都伺候得精细,连草料都是割最新鲜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卖牛!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卖了牛,我们家以后拿什么耕地?这跟要了我爹的命有什么区别?可眼下,除了这个法子,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哥躺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从医院里赶出来!

我把心一横,牙一咬,决定了!

我找到嫂子,把我的想法跟她说了一遍。她听完,连连摇头,眼泪又下来了:“不行!石头,绝对不行!那牛是爹的命根子!你要是把它卖了,爹会打死你的!你哥也不会答应的!”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态度很坚决,“救人要紧!爹那边,我来想办法!你就说,这牛现在能卖多少钱?”

嫂子拗不过我,只好估算了一下:“咱这牛是好牛,壮实,要是牵到镇上的牲口集市去,少说也能卖个一千五六。”

一千五六,加上我手里的三百多,差不多就够两千了!我心里顿时有了底。

我对嫂子说:“这事你别跟爹娘说。明天一早,我就说这牛病了,拉稀,我得牵着它去镇上的兽医站看看。你帮我打掩护。我把牛卖了,拿着钱,当天就坐车去城里找我哥!”

嫂子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我这是在赌,赌上我在这个家里的前途,赌上我爹可能会跟我断绝父子关系的风险。

第二天凌晨,我悄悄地往牛槽里撒了点巴豆。天亮后,大黄牛果然开始拉稀,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我爹一看,急得不行,赶紧让我牵着牛去镇上看病。我不敢看我爹那焦急的眼神,心虚地应了一声,解开缰绳,牵着我们家那头大黄牛,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院子。

我牵着牛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里五味杂陈。大黄牛好像也知道要离开这个家了,一步三回头,冲着我家的方向“哞哞”地叫着,声音里满是悲凉。我的眼圈也红了。我知道,这个决定,将彻底改变我们一家人的命运。

04

到了镇上的牲口集市,人声鼎沸,牛羊的叫声混杂在一起。我牵着牛,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这头牛,从它还是个牛犊子的时候就到了我们家,我跟它有感情。好几次,我都想掉头回家,可一想到我哥还躺在医院里,我又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我找了个牛贩子,那人一看我这牛,眼睛都亮了,围着牛转了好几圈,拍着牛背,一个劲儿地夸是好牛。最后,他伸出手指头,跟我比划了一个价:一千六百块。

这个价钱,比我预想的还要高一点。我心里一喜,但脸上还是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跟他来回拉扯了半天,最后以一千六百五十块钱成交。

当牛贩子把那一沓厚厚的、带着各种味道的钱塞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我看着他把缰绳从我手里接过去,牵着大黄牛往人群里走。大黄牛又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看得我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我攥着这笔“巨款”,心里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像是做贼一样,慌得不行。我跑到镇上的邮局,把我手里的三百多块钱零头,凑了个整数,给我爹娘寄了回去,附了张纸条,谎称牛的病很重,镇上治不了,我得带它去县里的大医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他们别担心。

然后,我买了当天下午去省城的长途汽车票。坐在颠簸的汽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心里一片茫"然。我不知道我哥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我爹发现牛被卖了之后,会是怎样的雷霆之怒。我只知道,我必须去,这是我当弟弟的责任。

两天后,我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我哥所在的那个城市。按照信上的地址,我找到了那家医院。医院里到处都是一股刺鼻的来苏水味。我问了好几个护士,才在走廊尽头一个加床上,找到了我哥。

他躺在那里,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高高地吊着。才一年多没见,他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胡子拉碴,脸色蜡黄,哪里还有当初离家时那股龙精虎猛的劲儿。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眼睛就红了,挣扎着想坐起来。

“石头!你……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他声音嘶哑地问。

我把手里的包往地上一扔,快步走过去,看着他那条打着石膏的腿,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哥!”我喊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兄弟俩就这么看着,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眼泪都止不住地流。旁边病床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那个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钱,塞到他枕头底下。

“哥,这是手术费。你安心治病,家里的事,你别操心。”

他摸到那厚厚的一沓钱,整个人都惊了:“你哪来这么多钱?石头,你……你干啥了?”

我没敢跟他说卖牛的事,只说是家里这几年的积蓄,又跟亲戚借了点。他半信半疑,但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他多问。有了钱,医院很快就给他安排了手术。手术那天,我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面,坐立难安。那几个小时,比我当兵时在边境线上潜伏一个晚上还要漫长。

万幸的是,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再晚来几天,这条腿可能就保不住了。听到这话,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落了地。我觉得,我卖牛卖对了。只要我哥的腿能保住,就算我爹打断我的腿,我也认了。

我不知道的是,家里的那封信,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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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在医院里照顾了我哥半个多月,等他情况稳定下来,我才准备回家。临走前,我哥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回家千万别说实话,就说这钱是他在外面挣的,提前寄回家的。他知道家里的情况,也猜到了这笔钱来得不容易。

我揣着剩下的一点路费,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回家的路,比来的时候心情要沉重得多。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爹娘,怎么解释牛不见了的事。

等我回到村里,已经是傍晚了。我还没进家门,就感觉气氛不对。我们家院门口围着不少人,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我心里一沉,快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我爹正坐在小马扎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脸色黑得像锅底。我娘和我嫂子站在一边,眼睛都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我一进院,我爹猛地抬起头,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得我生疼。

“你还知道回来?”他把烟袋锅在鞋底上使劲磕了磕,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我走来。

“爹……”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牛呢?”他盯着我问。

“……卖了。”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大耳刮子就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我的脸上。我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火辣辣地疼。

“你个败家子!你个畜生!”我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那头牛是咱家的命!你把它卖了,你让我跟你娘喝西北风去吗?你哥在外面挣钱那么辛苦,就是让你这么败家的吗?”

我娘赶紧上来拉住他:“他爹,你别打了!石头他也是为了……”

“你给我闭嘴!”我爹一把推开我娘,眼睛通红地瞪着我,“说!钱呢?卖牛的钱,你都弄哪去了?是不是在外面吃喝嫖赌,都花了?”

我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我答应过我哥,不能说实话。

就在我爹又要扬手打我的时候,我嫂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爹面前。

“爹!你别打石头了!这事不怪他!”她哭着说,“牛……牛是为大山卖的!大山在外面出事了,等着钱救命啊!”

她这一跪一说,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我爹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嫂子,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你说……你说啥?大山……大山咋了?”

嫂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哭着说了出来。从收到那封信,到我撞见她和李瘸子的事,再到我卖牛去城里送钱,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嫂子的哭声和我娘的抽泣声。我爹听完,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他看着我,看着我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嘴唇抖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泪纵横。

那天晚上,我们家那盏昏暗的煤油灯,亮了一整夜。

06

从那以后,我们家的天,像是塌了,但人心,却聚到了一起。我爹再也没提过卖牛的事,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扛起了锄头,用肩膀代替了牛,去犁那几亩硬邦邦的土地。他的背,好像一夜之间就驼了下去。

我成了家里的主劳力,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天黑透了才回家。我跟爹谁也不说话,但我们爷俩干活的劲头,却比以前更足了。嫂子也把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开始养鸡、养兔子,补贴家用。我们一家人,拧成一股绳,咬着牙,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第二年春天,我哥回来了。他的腿虽然还有点跛,但总算是保住了。他带回来在城里挣的所有钱,还清了我们为他欠下的债。一家人团聚的时候,我哥抱着我,这个七尺高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后来,我哥的腿养好了,他又出去打工了。他比以前更能吃苦,也更精明了。几年后,他自己拉起了一支小建筑队,生意越做越大。我们家在村里率先盖起了二层小楼,买了电视机、洗衣机,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我爹娘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村里人见了我们家,都羡慕得不行。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份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嫂子待我,比以前更亲了。那种亲,不是男女之间的亲,而是一种真正家人的亲。她会记得我爱吃什么菜,会提前给我把过冬的棉衣备好。有时候我哥跟她开玩笑,说她对我比对他还好,她只是笑笑,然后眼神会不经意地瞟向我,那眼神里,有感激,有敬重,还有一种只有我们俩才懂的默契。

我也一直没有成家。不是没人给说媒,村里条件比我差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但我总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占满了,再也装不下别的人。爹娘也催过我,但我都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他们知道我心里的结,后来也就不再多说了。

那件在高粱地里的事,成了我们俩之间一个永远的秘密。李瘸子后来因为偷盗,被抓去劳改了。村里人只知道我卖了牛,救了我哥,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却没人知道,那背后,还藏着一个女人差点被逼上绝路的辛酸。

如今,一晃快三十年过去了,我哥成了大老板,我也从一个愣头青,变成了一个鬓角斑白的中年人。我还是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这老院子。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还是会想起1995年那个秋天的傍晚,那片红得像火一样的高粱地。想起我嫂子那句“你想怎样就怎样”。当年,我以为那是一句引诱,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个女人在绝境中,发出的最无助、最悲凉的哀鸣。

很多人都说我傻,为了我哥,卖了牛,还耽误了自己一辈子。可我从来没后悔过。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比娶妻生子更重要,那叫“家人”,也叫“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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