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名叫“盐地碱蓬”的盐生植物,因分布面积广又有着火红颜色,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染“红”了近半个中国,形成了壮美的红色景观。不过很多人对盐地碱蓬还很陌生,这种植物的精彩并不为外界所熟知——它曾是很多人的“救命菜”,如今还很“高大上”,扮演着盐碱地“拯救者”和污染物“清洁工”的角色……
有一种野草在悄悄染“红”半个中国,它的名字叫“盐地碱蓬” 我曾见过世界上许多大面积的“花海”,它们绚丽的色彩令人叹为观止:英国伍斯特郡贝德利镇罂粟花的红色,法国普罗旺斯薰衣草的紫色,荷兰郁金香的橙色,中国青海门源回族自治县油菜花的金色,电影《非诚勿扰》拍摄地日本北海道花海的七彩……不过,当我站在辽宁盘锦市辽河入海口边,见到眼前滩涂上一望无际的红色时,我的感觉却只能用“瞬间失忆”来形容——我之前所见过的那些“花花草草”,顿时有相形见绌之感。 眼前辽河入海口的景观,与我过去的大脑记忆和知识储备完全无法对接:海边滩涂为何竟然出现了如此大面积的红色?它们究竟是什么?这种红色为什么会海天相接,无边无际? 后来经过了解,我才认识了这片滩涂上身披红装的主角——一种叫“盐地碱蓬”的盐生植物,它的出现,颠覆了我对北方海滩景观那种灰暗、单调的认识。在辽河三角洲面积达20余万亩的临海滩涂,盐地碱蓬这种外表红艳欲滴的奇异植物格外引人注目。它们肩挨着肩站立在黑黝黝的淤泥里,如造物主织就的壮丽锦缎,又恰似为海面铺上了一层“红地毯”。 对很多人来说,“盐地碱蓬”(学名Suaeda salsa)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它也叫翅碱蓬(翅碱蓬原被认为是单独的一个种,后被认为是盐地碱蓬的异名),为藜科碱蓬属一年生草本植物,生长于海滨、湖边、荒漠低处盐碱地上,是一种典型的盐碱地指示植物。 其实,在中国北方沿海地区,老百姓对盐地碱蓬并不陌生,只不过,很多人熟悉的是它五花八门的“民间昵称”:碱蒿、盐蒿、盐蓬、碱蓬草、碱蓬棵、海英草、狼尾巴条、老虎尾、猪尾巴……我的祖母叫它碱蓬蒿(祖母家就在辽河三角洲的盖州市)。还有一些地方的叫法更接地气:黄须菜、黄蓿菜、皇席菜、黄茎菜、海英菜、 海鲜菜……听起来就像是某种蔬菜的名字(事实上,盐地碱蓬确实可以食用,也是一些沿海地区百姓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说起来,盐地碱蓬之所以有许多“昵称”,一个重要原因是它分布很广泛:在中国,辽宁、河北、山东、江苏、浙江等省的沿海地带,以及内陆的黑龙江、吉林、内蒙古、山西、陕西、宁夏、甘肃、青海、新疆等地的湖边和盐碱地上,都有盐地碱蓬火红的身姿。由此可见,盐地碱蓬的分布几乎囊括了包括渤海、黄海和东海在内的中国东部沿海地区, 以及中国西北、华北和东北的广大地区,可以说足迹遍及半个中国。 不过,要说分布密集并形成大面积“红地毯”景观的,还是要到中国的沿海地区才能看到:除了上面所说的辽河三角洲,在山东黄河口的滩涂中,盐地碱蓬在海滩中广袤分布,它们或与蜿蜒密布的潮沟水系交错,或与芦苇镶嵌而生,场面蔚为壮观。而在江苏沿海一线,从苏鲁交界的绣针河口到长江口1000多公里的海岸淤滩上,盐地碱蓬也算是优势物种。 盐地碱蓬
辽宁盘锦市辽河入海口 盐地碱蓬对光照和温度要求较高,若长期光照不足会阻碍其光合作用,不过高温又会阻碍其新鲜嫩枝的正常生长 盐地碱蓬有很强的抗逆性(尤其是抗盐性、耐寒性和耐旱性),是盐碱土壤的先锋植物。在总面积达20余万亩的辽河三角洲湿地中,盐地碱蓬不要人撒种,也无需人耕耘,一簇簇,一蓬蓬,在盐碱卤渍里年复一年孕育出一片片火红的壮美景观。盐地碱蓬对光照和温度的要求较高,若长期光照不足会阻碍其光合作用;不过当温度达到31℃以上时,高温又会阻碍其新鲜嫩枝的正常生长。这也是在中国沿海地区,到了浙江以南的沿海,就再也见不到盐地碱蓬的原因之一。 山东东营市黄河入海口
盐地碱蓬具有神奇的变形、变色能力:在高盐土壤中,盐地碱蓬红得令人惊艳,并呈现为肉质化特征 盐地碱蓬具有神奇的变形、变色能力。在盐度较低的土壤中,盐地碱蓬能生长到近1米高,分枝繁茂,形态蓬松;相反,在盐度较高的土壤中,盐地碱蓬仅高10-20厘米,基本无分枝,并且叶片呈现肉质化趋势。此外,在低盐环境中,盐地碱蓬为黄绿色或深绿色;而在高盐土壤中,盐地碱蓬迅速变为紫红色,这种变色性在我国其他滨海植物中也是罕见的。摄影/王霞 在高盐度和大风浪等恶劣环境下,盐地碱蓬最终成功存活下来,它的成功可谓来之不易。这让我想起了另一种蔷薇科杏属植物——梅花,在中国文化中,它已被塑造成了与严寒环境做斗争的“励志”植物,享受着明星般的赞誉,诗人们为它留下了无数的动人诗篇。那么,对比梅花,盐地碱蓬生存的环境似乎更为恶劣——毕竟适应盐碱地的植物要比适应寒冷环境的植物更少。那么,中国古代诗歌里有歌咏盐地碱蓬的诗歌吗? 为此我去查阅资料,结果大失所望,竟然没有搜索到任何关于描写盐地碱蓬的诗歌。我请教刘冰博士,他也说:“没见过古诗里有盐地碱蓬的描写。”这种覆盖了中国北方的植物,难道古代诗人真的会忽视它们的存在吗?或者是因为它们过于“草根”,诗人们不屑于把它们写入诗句中? 我期待后人的研究能解开我心中的这个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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