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圆券
他的二哥给父亲帮忙,父亲给他准备了一些汗衫等针织品让他到马路摆个地摊赚个零花钱。有天来了个买主,见他是个乡下人,就说都买了,给了他几捆钱,最后剩了点零头,说:“钱不够了,我家离这不远,你跟着我去家里拿吧。”走到半道上这个人遇到个熟人,这人就向那人借了一些钱交给老二,老二觉得刚才那些钱都数过了,就没再看,回到家里交给了父亲,父亲也没仔细看就把钱扔进了保险柜里。过了些日子,父亲打开保险柜把钱拿出来到银行去存,不料银行职员一看每捆钱只有表面一张是真钱,其他的都是白纸,于是叫来警察把父亲带到了警察局,把他当成了诈骗犯扣押起来。不过这件事也好弄清楚——诈骗犯哪有这样干的啊!当时有个在警察局上班的叫刘福谦的乡亲做担保,父亲很快就被放了回来,父亲也没找这个老实巴交上当受骗的老二包赔损失。
有一次,比我们大一辈的另一位本家来天津谋事投奔我家,我们叫他叔叔。他个子高高的,身体很健壮,穿着黄色土布抿裆裤子,白色粗布对襟掛子,头上箍着白毛巾,一副农村打扮。有天母亲拿出一个很大的包袱交给他说:“这都是新布头儿,有的挺大块儿,你背着它到街上摆个摊,赚了钱你做零花钱,去吧!”
他扛着包袱走了,到了晚上他原样把包扛了回来。第二天、第三天还是如此,没卖一块布。有个邻居对母亲说:“看见你家这位老乡,扛着个包袱在一条胡同里转来转去,不知他干什么。”原来他怕见人,也怕说话,就这么找没人的地方转悠一天回家吃饭。母亲教他说:“找人多的热闹地方,把包袱铺在地上,让路人看见这些布,好买你的布呀!”晚上他回来了,没扛回那个大包袱,手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白色硬纸盒,进门对着母亲说:“嫂子,有人用这棵人参换了那包袱布,你看!”我和母亲凑过来一起看这棵“人参”,还有细细的虚根嵌在白纸盒上。父亲接过来一看,原来是萝卜根儿!父亲这一气非同小可,抡起胳膊来把它扔到了地上,“这不是萝卜根吗?哪来的人参!” 我和母亲都有些心疼了。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母亲对叔叔说,“行了,吃饭吧!”父亲也只好作罢。
到1948年年底,解放军包围了天津,天津的守备司令陈长捷很顽固,死不投降,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已经不能去上学。每天炮声隆隆,晚上的照明弹在天空中往返穿梭,照得如同白昼,各家的玻璃窗上都贴上纸条以免玻璃破碎伤人。我们都不敢睡觉,怕被炮弹打中,又怕房子中弹而倒塌。母亲把我们兄弟姊妹6人分别掩藏在大立柜和八仙桌子、条案下面,在上面堆放了许多东西。
那时我们这个“黄家大院”有一部分国民党士兵住在前院的东屋,我有一次站在门口巴头探脑往里看,只见木架子上放着许多手榴弹,地上放着上了刺刀的枪。他们的左胳膊上都佩戴着一个袖章,上半截是红的,下半截是蓝的,而且每天换一次,今天红的朝上,明天蓝的朝上,我至今不知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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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临解放的时候这些大兵慌了神,乱了套,他们紧张地敲各家的门,要衣服,好换上便服逃跑,有几家给他们扔出了棉袄棉裤。我家也来了一个当兵的向母亲要棉袄,母亲在大立柜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件大哥的棉袄,他试了试,那年大哥虚岁才15岁,他哪穿得了啊,说了声“太小”,还给母亲就走了。没来得及逃跑的向解放军交枪投降,院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我们跑到院子里,后院当中堆着一大堆国民党大兵们脱下的军装,还有不少呢子大衣和枪支弹药,大家围着看,谁也不敢动。
我随着大人们跑到大门口去看解放军,解放军战士穿着厚厚的草绿色军服,头戴大皮帽。这时他们整好队,队伍浩浩荡荡向东开去。一个声音从队伍中传来:“大米白面吃上喽!毛主席万岁!”
我的老家在河北滹沱河畔,我的父亲17岁的时候背井离乡到北京大栅栏一家草帽店学做生意。因为他念过4年的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