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科幻小說《新西遊記》

海外逸士

卻說悟空三人不知走了多久﹐舉目一看﹐已經到了東海。悟空道﹕『俺們既到東海﹐且去敖廣處坐坐。俺老孫自從要了他的如意棒後﹐一直未見過他。』於是三人逕往東海龍宮而去。龍王聞報﹐即刻出迎﹐到得宮中﹐分賓主坐定。龍王開言道﹕『聞得大聖西天歸來﹐已成正果。今日何幸﹐得大聖光臨﹖』悟空遂將來人間查訪之意說了一遍。龍王問﹕『大聖今欲何往﹖』悟空遂道﹕『欲往上海一走。聽說人間許多玩意兒都是那兒發明的。』龍王道﹕『此事小龍不知。但上海近在咫尺。小龍常微服去遊玩。待會兒小龍陪大聖去可也。』說罷﹐龍王吩咐擺上果品美酒﹐開懷暢飲。飲夠多時﹐興罷起身﹐借水遁來至上海﹐變作凡人模樣﹐大搖大擺﹐在街上這兒逛逛﹐那兒看看。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只見寬闊的馬路﹐高聳的樓房﹐到處栽種著花草樹木﹐形成許多街頭公園。其間還有噴泉魚池﹐各種雕塑﹐人們在漫步休憩。樓房的設計都是本著多佔天少佔地的原則﹐所以有樹杈狀的﹐且有幾個層次。悟空看到一幢五十層的高樓﹐每逢第五層第十層﹐就向外伸出杈狀建築﹐有五層之高﹐伸向各個方向。各個層次伸建出來的分枝。如從下向上直視的話﹐並不重合在一起。整個建築真像一棵枝椏參差的大樹。還有拱橋式的。在兩個十層高樓之間﹐架起一座拱形橋架﹐上面再造五十層樓。下面是寬闊的馬路﹐兩旁有商店人行道。還有T字形的﹐Y字形的﹐漏斗形的﹐等等。一般高樓的最下面幾層都作商場店舖﹐酒吧飯店。這些高樓都用輕型堅固的特殊塑料或特殊紙板建成﹐塑料是半透光的﹐白天室內光線柔和﹐且不怕水不怕火﹐包括室內傢具都用防火塑料或紙板製成。所以全市只有一個救火直升機隊﹐備而不用。整幢高樓連成一塊﹐即使遇到八級以上地震。也不會散架倒坍。每個房間都有窗可開。中國人不喜歡一天到晚﹐一年到頭都用空氣調節器﹐喜歡讓陽光曬進來﹐據說有陽光香。在高樓之間也有些低層建築﹐但大都是娛樂場所﹐及公園體育館等。總之﹐整個上海雖沿用了舊名﹐但經過兩個多世紀的改造﹐早形成了完全新的佈局和市容。這是二十一世紀建築材料革命的結果。街上的行人並不擁擠﹐雖說人口應該是有增無減﹐由于那時人民富足﹐娛樂普及﹐生育自然減少﹐不像民生貧困﹐無甚娛樂﹐而只能以房事為樂﹐徒增生育。加以從經濟上鼓勵（不是強迫）外遷﹐以開發無人區﹐建立新城﹐故雖經過兩個多世紀﹐人口實際增長並不很多。且人們都在從事各種有益活動﹐除了在街頭公園為調劑精神體力而在散步打拳外﹐沒有人會無聊得以逛馬路來消磨時間。街上有各種各樣交通工具﹐主要公共車輛除地鐵外﹐就是用電或水作動力的大巴士﹐有一層二層三層的。過江上空有架空電車﹐像山間電纜車一樣。還有各種式樣的大小汽車﹐氣墊車。一般汽車都設計成船狀﹐下部是封閉式的﹐又可在水上行駛﹐適於江南水鄉使用。這些車輛有的用水作動力﹐有的用電作動力﹐或攜帶高能電瓶﹐或裝有小型發電機﹐兼以車頂安有太陽能蓄電器。當時電能是最易獲得而使用方便的一種能源。且地球上蘊藏的石油早告用罄。各種原先的石油製品都用分子合成法獲得。雖然當時電器用得很多﹐會產生電磁場干擾﹐但早已發明了電磁消除器﹐附裝在每樣大型電器用具和電動車輛上。為了保持人體肌肉不退化﹐腳踏車也尚未淘汰。這些電車﹐汽車﹐腳踏車等﹐都用堅固輕型的合成塑料鋼做成。材料本身丟在水上也是浮著的。假期裡﹐學生們騎著這種腳踏車去郊遊﹐要過河時﹐在車輪前後軸上兩邊各裝片弧形翼板﹐車子浮在水上不會傾倒﹐可踏著過河。在城市上空有不少小型直升飛機及小型水陸空三用飛機﹐收進機翼可作汽車用﹐遇水又可作船﹐有三個輪子前二後一﹐要升空時﹐車頭翹起成四十五度角﹐機翼張開﹐即可向上飛去﹐不需跑道。還有一些青少年（當然都是學生﹐因為那時每個人到五歲時必須接受十二年制義務教育﹐再進大學或職業學校。沒有不讀書的人。）身後背個像竹蜻蜓般的小型直升飛行器﹐在低空到處飛。這種飛行器本來是專供救火或救災人員用的﹐可以迅速地飛上高樓或下山谷救人﹐也可用於海上。但一些學生常喜歡用它作交通工具﹐因為價廉方便。

海外逸士

悟空八戒沙僧三人一會兒看看高樓﹐一會兒瞧瞧飛機﹐又望望馬路上來往的車輛﹐覺得事事新鮮。走在南京路上﹐悟空忽見鐵欄圍中有幢圓頂屋子﹐忙問﹕『這是什麼﹖』龍王說﹕『此乃雜技場』悟空又問﹕『何謂雜技場﹖』龍王道﹕『小龍去買四張票子﹐大聖進去一看就知。』於是龍王拿出一張一千元的紙幣﹐向自動售票機的投幣口中塞進去﹐隨後按坐號鈕。鈕上指示燈不亮﹐說明此票已售出﹐亮著的尚未售出。要幾張﹐就自己挑選﹐按幾個座號鈕﹐在光電管確認幣上數值大於或等於所購票數總值後﹐機器就自動將票與找頭從取票口落出。如錢數少於總票值﹐則將原幣退還。龍王拿了票子與找頭往口袋裡一放。悟空笑道﹕『這老兒哪裡弄來的錢﹖』龍王道﹕『小龍閑中常來此遊玩。拿了一些海寶貝換了些人間的錢。大聖要用可拿些去。』悟空道﹕『不用。俺會變出來的。』就拔些毫毛﹐說聲『變』﹐變出幾張一千元的﹐放在口袋裡。票買好後﹐龍王一看自己的手錶﹐只有四點多﹐七點開場﹐尚早﹐就領著三人向東踱去。走過人民公園﹐龍王說﹕『咱們進去看看吧。』悟空問﹕『這是什麼去處﹖』龍王答曰﹕『這是一個園子﹐誰都可以進去﹐故稱作公園。』當時公園已無須買票入內﹐大門敞開﹐願者即來。在二十三世紀的中國﹐貪這種小便宜的概念早已煙消雲散。人們不會因為不用買票而齊往公園擁去。四人進了公園﹐八戒提出四人分開﹐各自走走看看﹐待會兒在門口碰頭。悟空首肯﹐八戒與沙僧一起﹐往一邊走去。悟空仍與龍王一路。但只見﹕
    曲水環流﹐小橋跨越﹔一山峙中﹐石徑盤繞。花草樹木﹐遍處皆是﹔亭榭廡廊﹐輟延其間。 有山亭映掩﹐水榭臨波﹔畫廊迴轉﹐茶室依坡。男女雙雙﹐挽臂同行﹔夫妻對對﹐攜幼抱嬰。景中取景﹐照相機前裝腔作勢﹐故作姿態﹔園中有園﹐兒童園裡轉馬飛旋﹐鞦韆凌空。展覽廳書畫並茂﹐游泳池少長咸有。遊戲館皆電子玩具﹐閱覽室列書報畫刊。茶室裡樂聲悠揚﹐乃圓舞曲也﹔草坪上喜笑喧譁﹐乃校活動也。竹亭裡紅桃二方塊三﹐乃打橋牌也﹔長廊下炮進四車平五﹐乃下象棋也。雖時臨傍晚﹐群動未息﹔月上東牆﹐遊客仍來。真個是﹕慚愧玉帝御花苑﹐不及人間遊樂園。
悟空與龍王走過兒童樂園﹐忽聽得裡面有叫罵之聲﹐進去一看﹐原來八戒在玩滑梯﹐弄得小孩不能玩﹐只能對著偌大身軀﹐瞠目而視。一些家長就怒罵起來。悟空忙過去一把拉八戒下來﹐說﹕『騃子﹐你又想惹禍啦。』拖著八戒出了兒童樂園﹐不知不覺走到了遊戲館。悟空他們見了這許多電子遊戲機﹐覺得很新奇。龍王雖能玩兩手﹐因常來而學會的﹐但也不知其所以然。悟空等呆呆地看了一會﹐不得端倪﹐只能離去。一路行來﹐悟空問龍王﹕『這些玩意兒是哪裡造出來的﹖』龍王答道﹕『小龍也不知。聽當方土地說﹐最初是什麼大學和研究所發明出來的。』悟空想﹕這『大學』無非是『在明明德』﹐（列位看官有所不知﹐悟空在天上待久了﹐當然也聽說些四書五經之類。且又常碰到孔夫子﹐孟夫子等各位夫子。夫子們既是聖人﹐當然死後也在天上。悟空耳染目濡﹐居然也會『之乎者也』了。）但這研究所不知是什麼所在。要知道這些玩意兒﹐看樣子非得進研究所去瞧瞧不可。悟空一路暗忖著﹐不覺到了大門口。龍王一看錶﹐已近七點﹐就領了悟空三人向雜技場走去。進了雜技場﹐八戒儘往人堆裡擠﹐眼睛儘看著女人。悟空忙一把拉住﹐跟著龍王去找位子。龍王是常來的﹐所以很快找到位子坐下。不久鈴聲響﹐演出開始。先是雜耍魔術﹐後是馴獸。但只見﹕
    棒上轉盤﹐如蝴蝶翩躚﹔高台停車﹐似蜻蜓點水。桌上造型﹐柳腰逞能﹔花端倒立﹐櫻口獻技。足蹬的有桌兒傘兒﹐手擲的有棍兒球兒。頂長竿﹐竿端人影翻動﹔跳繩網﹐網上身形起落。鋼絲上獻絕技﹐拿著竿兒傘兒悠悠走﹐蹬著輪兒慢慢過﹐翻個觔斗騰空穩穩落下﹐好不瀟灑自如﹔魔術中呈奇觀﹐變出鳥兒魚兒生生活﹐變出花兒噴噴香﹐卸個美人當場段段接活﹐真是怵目驚心。更有獅子鑽火圈﹐狗熊跳舞﹔熊貓舉扛鈴﹐小狗計數。最有趣的是猴兒出把戲﹐扮著洋人官兒﹐乘著車子轎兒﹐坐堂問案﹐煞有介事。真不愧為人類之表兄弟。

海外逸士

悟空等看著看著﹐先前覺得很好玩﹐後來見牽來了猢猻﹐悟空想﹐把俺老孫的子孫也牽來讓人樂﹐心裡有些不自在。起先扮官兒﹐悟空覺得還有些光彩﹐後來翻觔斗﹐爬滑梯﹐不肯表演的還要挨鞭子﹐感到有些冒火﹐禁不住八戒還在旁邊說﹕『哥喲﹐猢猻兒耍得真好看。真難為你當年花果山教出來的。這叫猴兒演戲猴兒看。』猢猻原是心情急躁的。於是悟空拔跟毫毛變作自己模樣﹐自己卻隱了身跳到場中﹐使了個障眼法﹐把正在表演的幾隻猴子﹐一下攝了去﹐一個觔斗打到花果山來。悟空舉目四看﹐到處都不像當年的景像。悟空唸動咒語﹐拘來當方土地。土地一見悟空﹐忙鞠一九十度的躬﹐道﹕『大聖別來無恙。』悟空知道土地都學了人間的花樣﹐便不與他多計較﹐只問道﹕『此處是花果山嗎﹖』土地道﹕『現在真是花果滿山﹐這裡成了果園。』悟空一聽說是果園﹐也不管是不是花果山﹐心想這幾隻小猴子好福氣﹐讓牠們在這裡吃果子吧﹐於是放下這些猴子﹐自己一個觔斗打了回去。
        卻說場子裡的觀眾正看得高興時﹐忽然一下子滿台猴子都不見了﹐還以為耍猴子的演員兼變戲法﹐把猴子都變走了﹐反而興趣更濃起來。場裡的演員一見猴子都不翼而飛﹐有些慌了手腳﹐總算靈機一動﹐對觀眾一鞠躬﹐退到後台﹐將此事報告經理。經理報告公安局﹐暗暗查訪不提。
        悟空龍王等人從雜技場出來﹐隨著人群不知往哪裡走好。龍王問道﹕『大聖今晚作何打算﹖』悟空道﹕『且找個寺廟求宿一夜。』龍王道﹕『上海無寺廟可宿。只有旅館﹐諸多不便。今晚且往敝宮駐駕﹐不知大聖意下如何﹖』悟空尚未答話﹐八戒忙說道﹕『好也﹐好也。』原來他想到了龍宮中的珍饈海味﹐美酒佳果。悟空怕住旅館又會似『暫安』故事﹐所以也不持異議。眾人一路行去。悟空暗自思忖。其時海關大鐘也敲午夜十二點。路上行人逐漸稀少。到了一個僻靜處﹐悟空道﹕『俺們叫土地來問問吧﹖』遂唸動咒語（即現在之聯絡暗號也）﹐拘來當方土地。果然上海的土地也不同於別處的。只見他西裝革履﹐蓄著短髮﹐梳得油亮﹐一見悟空﹐忙微一點頭﹐伸出手來﹐並且說﹕『密斯脫大聖﹐您好﹗』悟空嗔道﹕『你這老兒﹐打扮得這付模樣﹐連鞠躬作揖都不會了。』土地道﹕『不瞞大聖﹐這裡都興學洋派﹐行握手禮。』說著﹐作樣子給悟空看。悟空問﹕『何謂之洋派﹖』土地答道﹕『洋派者在唐時稱作番邦也。』悟空怒道﹕『俺大唐天朝上邦之儀不學﹐卻去學蠻夷之禮。待俺老孫奏過玉帝﹐革去你這差使。』土地不慌不忙說﹕『大聖息怒。革掉小老兒差使﹐換個土地來也得學這個樣。不學這個樣就不能作這兒的土地。這叫入境隨俗。且土地差使吃力不討好。原先還有人上供﹐現在連土地廟也沒有了﹐弄得我隨處安身﹐像個流浪漢一樣。我早就向東嶽大帝呈上辭職信﹐只因無人可替﹐故留我至今。又因我官卑職小﹐不能上書玉帝。大聖今能代奏﹐實乃小老兒之幸也。』悟空也不與他多理論﹐就將玉帝要他下凡察訪﹐聽說人間的玩意兒都在上海造的﹐都在研究所研究出來的﹐現在他想進研究所去看看﹐不知怎麼才好等事說了一遍。土地笑道﹕『原來如此﹐大聖何不早說。大聖就是進得研究所去﹐也看不出其中奧妙。只有到裡面去與他們一起研究﹐才得漸漸明白。』悟空問﹕『怎樣才能進去研究﹖』土地道﹕『那非得先進大學去讀四五年的書﹐才能進研究所。』悟空道﹕『俺老孫活了數千年﹐只知舞棒弄棍﹐現在居然要去唸起書來。那大學有什麼難唸﹐要唸四五年﹖常聽天上幾位夫子在唸叨什麼「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土地忙搖手說道﹕『不是那個「大學」﹐是現在的新大學﹐是一所學堂﹐唐時喚作「廩庠」。不是一句話。』悟空又問﹕『都唸些什麼﹖』土地道﹕『聽說唸什麼數學、物理、化學等。小老兒也搞不清。小老兒常在人間走動﹐聽說要明白這些玩意兒﹐都得先進大學﹐學過物理數學什麼的﹐不然就懂不了。』悟空想﹐看來非得先進大學去唸書不可﹐否則弄不清這些玩意兒﹐怎向玉帝老兒交賬。況且猴性也是好奇的﹐於是問道﹕『怎樣才能進大學﹖』土地說﹕『大學每年招考一次﹐就像唐時考科舉一般。到時先去報名﹐考得成積好的才能進去唸書。』悟空問﹕『考些什麼﹖是不是四書五經﹖』土地道﹕『不是﹐不是。小老兒也說不清。大聖去報名時自會知曉。』悟空又問﹕『何時報名﹖』土地道﹕『大聖現住何處﹖小老兒探聽得有確實信息時﹐即來稟告大聖。』悟空道﹕『俺住東海龍宮。爾有確信速來報俺。』言訖遣走土地﹐遂與龍王八戒沙僧一起回龍宮而去。到得龍宮坐定之後﹐八戒問﹕『哥喲﹐你當真要去唸書﹖』悟空道﹕『不去唸書﹐俺怎知他們的玩意兒﹐怎向玉帝老兒交差。』八戒道﹕『哥一個人去唸吧﹐或帶沙師弟去。俺老朱卻唸不來書。』悟空道﹕『你不去﹐你自去回玉帝老兒的話。』八戒說﹕『俺就住在這龍宮裡﹐待哥唸完書一起回去。』龍王忙道﹕『天篷元帥有所不知﹐這大學裡除了唸書﹐還有打球耍子﹐還有許多女學生﹐一起唱唱跳跳﹐可好玩啦。』龍王不想八戒久住龍宮﹐所以如此說。這叫久病無孝子﹐久住也會使主人厭煩的。八戒一聽還有女學生﹐忙說﹕『俺鬧著玩兒。俺老朱也去。』說話間﹐龍王吩咐擺開宴席﹐飲個通宵不提。真個是﹕不在天上享清福﹐卻來人間唸大學。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海外逸士

第六回﹕入試場﹐弄虛假﹐居然題名榜上﹔進大學﹐充斯文﹐自當出醜眼前

詩曰﹕沐猴而冠入庠廩﹐可嘆胸中少經綸。但願世間無此輩﹐令人作嘔充斯文。

話說十數日後﹐土地至海邊﹐適遇巡海夜叉﹐煩其轉稟大聖﹐說土地求見。於是悟空偕八戒沙僧來至海灘上。土地行禮畢﹐稟告悟空曰﹕『小老兒探聽得實﹐各大學均在三日後報名。須如此這般。半月後考試。大聖可先去索看簡章。』悟空不知『簡章』為何物﹐且去看了再說﹐就令土地帶路同去。土地也不知該去哪個大學好﹐因各大學都是自行招生的。但他既管著土地﹐只知道哪個大學佔地多少。他想﹐佔地多的大學必定是好的﹐於是就領著悟空一行向H大學走去。校門口人頭濟濟﹐都在索取招生簡章。土地也擠上去要了一份。四人湊在一起看﹐看了半天﹐還不知上面講些什麼﹐只得拉了一個學生模樣的人﹐請他解說。那人覺得奇怪﹐居然有人連簡章都看不懂﹐還要來報考大學﹐但出於禮貌﹐他著實化了好一會兒功夫把各頁都解說了一下。倒底是猢猻聰明﹐總算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又一想﹐這麼多科目﹐究竟讀哪一門好呢﹖只得又向那學生請教。那人問﹕『你們打算今後做什麼﹖』八戒忙說﹕『想研究發明什麼的。』那人說﹕『讀每門科目都可研究發明。』悟空想﹐聽土地說過什麼物理數學﹐莫如就唸物理數學吧。於是就問那學生﹕『這所大學有沒有物理數學﹖』那人道﹕『好些大學都有物理數學。而物理數學是兩門課﹐不是一門課﹐須得分開唸。』悟空謝過那學生﹐就與八戒沙僧回轉龍宮。 悟空與龍王一商量﹐決定他和八戒唸物理﹐沙僧唸數學﹐因為沙僧在天上時常與祖沖之往來﹐學過《九章算經》、《周髀算經》等﹐再唸數學當然會容易些。
         三日易過﹐悟空三人到H大學報名。報名處發給每人一張表格。悟空不知作何用處﹐恰巧又碰到那位學生﹐告訴他們上面填寫姓名年齡等。悟空三人一商量﹐不能填真名。沙僧說﹕『俺叫沙悟淨。拿掉「悟」字﹐就叫沙淨吧。』悟空道﹕『俺叫孫空。八戒叫朱能。』於是三人各填上姓名。至於年齡一項﹐悟空道﹕『俺已有好幾千歲。豈能填上。』沙僧道﹕『俺們問問現在這些報考的學生年齡多大。俺們也寫上多大。』於是悟空看那學生表格上寫“2204年2月29日生。”聽眾不禁要問﹕『怎麼悟空一下子認得阿拉伯數字了﹖』原來悟空自成正果之後﹐閑居天上無事﹐曾從幾位夫子讀書﹐雖說不上已是滿腹經綸﹐但字卻識了不少﹐而八戒沙僧原是天篷元帥和捲簾將軍謫凡﹐豈是目不識丁之輩﹐且在龍宮裡住了幾天﹐龍王因常到人間去玩﹐已認得阿拉伯數字﹐就教給悟空三人﹐而上海的土地居然懂得拉丁字母﹐學會不少洋涇梆英語﹐也都教給悟空三人。所以悟空等似乎有恃無恐﹐大著膽子來報考。卻說年齡都寫上2204年﹐只是月份生日不同。其他各項也都無中生有地填了。反正這是手續形式而已﹐從不查考﹐故亦無礙。聽眾或許會問﹕『為何不驗看身份證件﹖』其時只在重大場合才驗看證件。且報考大學並非壞事﹐何必如搜查壞人一般個個驗看證件。如對人一點信任都沒有﹐這個社會還像樣嗎﹖卻說等交回報名表格時﹐報名處的人給他們每人一張准考證。證的右上角有一塊塗塑似的小長方形。那人把證上的小長方形對準悟空各人臉前一舉﹐待放下手來時﹐證上已有考生的正面相片了﹐隨後告訴他們一星期後再來參加考試。
        悟空三人又回到龍宮。在等待的幾天中﹐龍王以及那些經常去人間遊玩的龍妻龍女龍子龍孫都來告訴悟空三人他們所知道的有關人間的各種情況。所以悟空三人對人間的情況漸漸略有所知﹐只不過詳細情況﹐這些最高級有鱗類動物也知之不多﹐故仍語焉不詳。悟空想﹐進了大學唸書時再探聽吧。

海外逸士

一天﹐龍王與悟空八戒沙僧正在後宮園中啖果啜茗﹐閒話滄桑﹐突然龍宮上面深海之中一聲巨響傳來﹐龍宮也隨之搖晃起來。悟空三人忙與龍王一起外出觀看。原來有一艘深海考察潛艇不知何故突然爆炸﹐艇身破裂進水﹐正在向龍宮沉壓下來。好些穿著深水抗高壓潛水服的人從裂口中出來﹐正向海面游去。悟空忙從耳中抽出金箍棒來﹐喝聲『疾』﹐金棍變得很長。悟空把金棍一端向沉船底下伸去﹐抵住底部﹐沉船就漸向斜裡滑去﹐沉落在龍宮一側的海底上。後來蝦兵蟹將漫游其間﹐成了牠們的兵營。悟空與龍王等正欲回宮﹐忽見遠處海中竄出數尾鯊魚﹐向穿潛水服的人疾射而去。龍王道﹕『不好﹐此輩頑凶又欲傷生也。』（其實穿了這種潛水服是不怕鯊魚的。）悟空道﹕『爾既為東海之王﹐豈能不抑強助弱﹐剷除頑凶。』龍王道﹕『大聖有所不知﹐此輩頑凶除不勝除﹐非小龍不力也。』悟空道﹕『看俺老孫手段。』金箍棒本已縮成鏽花針﹐正欲藏向耳內﹐此時一晃﹐又成杯口粗大。悟空在水中一個觔斗﹐向鯊魚迎頭趕去﹐舉起棍子一路打去。鯊魚都腦殼開花﹐漸向海底沉去。其他魚類本來一見鯊魚﹐紛紛游避﹐這時見鯊魚已死﹐雖不再遠逃﹐卻也不敢靠近來吞食屍體﹐大概是身死而餘威尚在吧。悟空收起棍子﹐自返龍宮而去。
        悟空三人在龍宮小住數日﹐聽到看到的倒也不少。那些龍子龍孫﹐龍女龍孫女﹐龍婿龍媳﹐龍外孫龍外孫女﹐龍玄孫龍玄孫女﹐都連說帶表演給悟空三人看人間之各種事情。他們作對兒跳凡世間的各種舞。較古的有快三步、探戈、狐步舞、小步舞、倫巴等﹔稍後的有迪斯科、霹靂舞等﹔最近的有朗加舞、印波舞等﹔看得悟空三人眼花繚亂。有讚曰﹕
     龍子龍媳成雙作對翩翩舞﹐恰似驚鴻﹔龍女龍婿扭腰擺臀團團轉﹐實是游龍。龍孫攜愛妾昂首踢腳﹐踏地有聲﹔龍侄摟嬌妻挺胸滑步﹐移足無塵。騰越跳躍﹐如擲丸兮﹔迴轉兜繞﹐似旋風兮。滾翻起伏﹐若奔雷兮﹔輕盈柔曼﹐宛飄篷兮。對舞時﹐彩袂拂拂﹐紛蝶戲花﹐觀者目迷﹔群舞時﹐霞冠低昂﹐金魚嬉水﹐令人神 馳。吁﹐不意龍宮見斯舞﹐天上何時幸得睹。
卻說悟空等在天上時﹐雖然玉帝召宴時亦有歌舞﹐然數千年來﹐歌斯舞斯﹐不亦倦人。而今第一次看到水底諸龍﹐身穿袞服而跳著人間之舞﹐且舞姿舞步與天上者大異其趣。悟空三人不禁拍案叫絕。尤其八戒瞠目張口﹐幾不知身之所在﹐目不轉睛﹐身漸前傾﹐如不是桌子擋著﹐只恐要跌翻在地而罷。這些龍子龍孫常到人間悠轉﹐別的不瞭解﹐可那些玩的花樣都學會了。數日中無事﹐他們一樣樣玩給悟空三人看。玩樂之中時光易過﹐轉眼考期已屆。

海外逸士

在龍宮時﹐悟空八戒都露出本相。猴頭豬頭對著龍頭﹐各盡醜態﹐不用掩飾。而今要去參加考試﹐他們只得又變作學生模樣﹐各各隱身施法﹐一瞬間﹐到了校園內﹐在僻靜處現出身來﹐隨著人群向考場走去。許多人走向一幢幢大樓﹐走進一間間教室。悟空看見別人都在找位子坐下﹐他和八戒沙僧也走進一間教室﹐找了三個座位﹐分別坐下。不料椅子尚未坐熱﹐來了一個學生﹐到八戒坐的位子旁一看﹐說八戒佔了他的座位。八戒說﹕『有位子誰都坐得。憑什麼說這位子是你的﹖』那學生說﹕『准考證上都有座位號碼﹐對號入座的。你這個人是哪裡崩出來的﹐連這點也不懂﹖』說著拿出一張上有他相片的硬卡來﹐指著上面的編號與桌上的座號讓八戒看。悟空剛學會阿拉伯數字﹐忙過來一看﹐果然兩處是一樣的﹐知道又出了漏子﹐忙拉著八戒就往外走。沙僧也跟了出來。後面傳來一群學生的哄笑聲。悟空不知該怎麼才能找到他們的座位。這時﹐開考的時間即將到了。來應考的學生都進了教室。走廊上已找不到人可以詢問。悟空三人正在走廊上徘徊﹐開考的鈴聲響了。這時﹐來了一位值場的教師﹐問他們為何還不進教室。悟空忙說找不到座位。那教師看了他們的准考證﹐把他們領到他們的那個考場。裡面剛好還有三個空位。悟空三人各佔一座﹐坐了下來。
        悟空在天上時﹐對於考試一事略有知聞。有一次﹐他到孔夫子府上去求教﹐正值李白在座。那位謫仙人早已回歸本位﹐另有府第﹐不過常來孔府﹐探辯《論語》中之精義。這次太白正在大發牢騷﹐指斥科舉考試中的種種弊端﹐及不以才學取士。想他李白乃當時名滿天下之才子﹐卻不是狀元郎。有名才子幾乎都沒有中過狀元。相反﹐列朝狀元均非以才名而顯世者﹐且其中卻出了些漢奸蟊賊。這真是對『狀元』兩字的諷刺。悟空坐在旁邊﹐聽著這些高論﹐莫名其義﹐什麼『考棚』﹐什麼『試卷』﹐虛心上問（不說『下問』是因為孔子李白的地位在悟空之上﹐故云。）之後﹐才知道科舉考試的種種情況。這次悟空來參加考試﹐他就知道要用筆在紙上寫東西﹐但不知是否要寫這些『之乎者也』的八股文。他事先讓土地給買了三支現在人用的筆﹐在龍宮中練習用這種筆寫字﹐幾天練下來﹐居然也順手了。但現在他拿起卷子一看﹐只認識其中一些字﹐連在一起唸﹐就不知是什麼意思。悟空想﹐哪怎麼作文章呢﹖悟空抬頭看看其他考生。有的在仰頭凝思﹐有的在低頭默想﹐有的在寫寫停停﹐有的在奮筆疾書。悟空想﹐手不停揮的考生一定文章寫得好的﹐讓俺去看看吧。於是他拔根毫毛變作自己模樣﹐坐在那裡﹐似乎在想﹐而自身卻變作一隻小飛蟲﹐飛過去停在一個下筆如飛的學生肩上。行者一面看一面讓變作自己的毫毛照這考生卷上的字寫﹐不認識的字依樣畫葫蘆﹐真有點像文字傳真一樣。寫著寫著﹐似乎碰到了難題﹐那學生在停筆思考。悟空忙又拔了兩根毫毛﹐叫八戒沙僧隱去身形﹐將毫毛變作他們兩人模樣﹐坐在他們座位上﹐動筆把卷子上的前面那些字都抄下來。這時﹐那學生又在動筆寫了。悟空忙指揮三根毫毛照抄不誤。終場之時﹐三人總算也沒交白卷。以後幾場﹐八戒沙僧不來了﹐由悟空拔兩根毫毛﹐變作八戒沙僧模樣﹐帶進考場﹐坐在他們的座子上。有一場考英文。悟空不識英文字﹐但他在西天取經路上到過許多國家﹐知道這種彎彎曲曲的文字是番文﹐就是不知道是哪國的。總之﹐照樣描繪。只是那位考生有時寫得太快﹐未免有些潦草﹐因而毫毛描畫出來的詞也有些走樣。只可憐了那位閱卷的老師﹐像看天書般的看了半天﹐還不知道是什麼詞。另一場考常識﹐天文地理社會歷史﹐體育音樂文學美術﹐生理衛生人體解剖﹐風俗習慣倫理道德﹐樣樣都有。其中有一道歷史填充題﹐問唐初有一位去西天取經的僧人名叫什麼。那個考生填了『玄奘法師』。悟空一看﹐這幾個字都認識的﹐暗想﹐怎把俺老孫的師父也寫上去了。還有一場考作文﹐題目為『三十而立』。那考生寫道﹕『古人三十而立﹐不亦太遲乎﹗今人二十餘歲即大學畢業﹐已可自立矣。何古人自立之晚耶﹖莫不是古人智力發展之遲乎﹖莫不是古之父母鍾愛過甚﹐及三十而始使之自立乎﹖……』悟空想﹐此等文章俺老孫在天上時也曾寫過﹐有何難哉。於是洋洋數百言﹐遂成三篇。匆匆數場考過﹐悟空聽別的考生在說﹐兩星期後來看榜。（將錄取名單張榜貼出﹐公諸於眾﹐以免作弊之嫌。）悟空回到龍宮﹐對龍王一說。龍王已學會人間計算日子的方法﹐告訴悟空到時會提醒他的。八戒說﹕『俺還可玩兩星期。』貪玩的龍子龍孫就陪著他們三人到處遊玩。

海外逸士

  龍宮裡面只不過看些奇珍異寶而已。有時悟空八戒也學著玩牌。這也是那些靈物從人間學來的﹐還買來了一些牌。但幾天一過﹐八戒覺得玩膩了。於是那些龍子龍孫帶著他們到龍宮外的海底世界去玩。由於人類的活動已從岸上擴展淺海﹐從淺海而到深海﹐所以龍王一再遷避。現在的龍宮已搬到了深海谷底隱僻處﹐四周有海底巉崖環圍﹐人類不易到達﹐總算比較太平。有時偶或遭到沉船之災﹐只得令蝦兵蟹將合力把沉船搬走﹐拋於他處﹐再把損壞之處修復。那天一艘潛艇下沉﹐幸好有悟空在﹐才使龍宮免於此災。後來悟空回天上向玉帝奏復人間之事時﹐借來一張天羅地網﹐張在龍宮之上﹐自此龍宮不受沉船之災。此是後話﹐表過不提。
        一天﹐龍王十五太子敖英陪著悟空三人去龍宮外遊逛。海底地勢起伏猶如山巒。石縫間偶有一種莖葉極硬的植物﹐呈暗紫色﹐根附石中﹐能分泌一種黏液﹐以溶解石中含有的各種基本元素﹐吸受以作養份。至於如何把這些基本元素造出其他有機養份﹐則尚是莫解之謎。科學家雖已採有樣本﹐尚待研究。海底最常見的有一種蛋魚﹐體型如蛋。想必這種蛋型結構可抗高壓。眼已退化﹐不能視物﹐因海底太暗之故。但有超聲波收發器官﹐如蝙蝠一般。悟空三人身上各藏龍宮避水之寶﹐不用捏著避水訣﹐隨著起伏的地勢迤邐而行。八戒說﹕『師弟﹐如果四面沒水﹐俺們好像又到了西天取經路上。』沙僧道﹕『俺們這次也可算來取經的。可還不知到哪裡去取。』他們邊說邊走﹐時或看到一些方形圓蓋形﹐及不規則形狀的房子﹐像半透明琉璃建成的。這些都是海底科學考察站或海底度假村。建造這些房子的半透明材料是一種溶進了幾種金屬分子的高強度聚合新型塑料﹐其牢度足可抗得住深海中的巨大壓力。這些房子大都是造好後沉下海底去的。可以說本身就是一艘潛艇﹐裡面安裝著機器﹐可開動以控制昇降進退。一般固定在一個地方﹐也可移動到別處去。有極少數房子是將材料運下去﹐由機器人在海底安裝﹐固定在某一地方﹐隨後抽出房內海水﹐注入空氣。這樣做反而複雜﹐花費也大。其目的是要通過安裝作些技術上的研究。例如﹕要抽出房內海水﹐抽水機的功率要非常強大﹐因為房外海水的壓力是非常巨大的。而當時還無如此強大功率的抽水機。於是用一根極長的抗高壓管子﹐一頭接到房子裡﹐一頭引上來﹐到一個壓力較小的海水層中﹐接到一艘潛艇的抽水機上﹐把房子裡的海水抽出來﹐隨後把管子再接到潛艇的壓縮空氣儲運室裡﹐將空氣注入房內﹐再封閉起來。每幢海底房屋內都安置一個空氣過濾器﹐把空氣中的有害氣體﹐包括人呼出的二氧化碳﹐都吸收掉﹐同時放出新鮮空氣。這過濾器裡面裝有壓縮液氧罐和有害氣體吸附器﹐都定期更換﹐帶回地面處理。在海水溫度較高的地方﹐海底房屋之表面有層塗料﹐能吸收海水中的熱量﹐通過屋內的能量轉換器而變成光能電能等。
        悟空四人一面走一面好奇地觀察這些房子。有時從一幢房子裡走出一些人來（其實是通過發射回收器出來的）﹐手裡拿著各種器械。悟空等遠遠看見﹐立即避開﹐躲在附近的岩石後﹐看他們做什麼。其實那些是特製的深海機器人。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們的動作沒有人的迅捷﹐反應也沒有人靈活。由此可見﹐不管怎麼高級複雜的機器人﹐儘管可以做得外形似人﹐總不能取代人。它們有的在探測海底礦藏﹐有的在收集海底岩石標本或海底生物。它們的頭部裝有極精巧複雜的電腦﹐控制機器人的反應及動作。突出的眼睛是廣角攝像鏡頭﹐攝像範圍可達半圓狀。根據攝像鏡頭看到的外界情況﹐電腦自動發出指令﹐調節機器人行動的方向﹐高低﹐跨度的大小等。機器人本身的電腦又可接受中央控制台的指令。機器人的外殼可抗極大的壓力。它的材料是在橡膠分子裡攙入某些金屬分子﹐溶化後使這些分子混合而重新組成密集形的規則排列﹐故柔軟而又堅韌。機器人胸前突出一個半圓狀的燈﹐其亮無比﹐耀眼生纈﹐照得周圍如同白晝。原來在特製的燈罩內正進行著可控制的微型核聚變﹐故而發出極亮的光。這是真正的人造小太陽。悟空等看見這些人漸漸四散而去﹐才隨著敖英從石後出來﹐向另一方向走去。當他們走過一座圓蓋形屋子時﹐悟空好奇心起。他想﹐這座房子裡面究竟是什麼情況﹐待俺老孫變個小蟲進去看看﹐於是就向這屋子走去。八戒沙僧敖英當然也跟了過去。殊不知﹐外面隔牆看不見裡面的人﹐但從裡面能看見外面的人。這是一個科學考察站﹐主要研究海底生物。裡面一位年輕的研究人員正在觀察玻璃缸中新近捉到的一隻深海甲殼動物的動態。他臉對著悟空等人走來的方向﹐偶然抬頭向外一看﹐見有四個人在撫摸房子的外壁﹐似乎想找門進來。奇怪的是這四個人除了穿著奇裝異服外﹐毫無防護裝備﹐卻在深海中活動。奇怪之餘﹐他想弄個明白﹐所以立即起身到中央控制室去。他派出一個機器人﹐命它去看個究竟﹐最好能捕捉一個回來﹐加以研究。悟空正在摸著光滑的外壁﹐想找個地方鑽進去﹐突然聽見左邊有水聲﹐剛要扭頭看﹐忽覺左臂被人抓住。悟空扭頭一看﹐見是一個人﹐但仔細看來﹐眼和臉部又不像人。說是妖精變的吧﹐又無妖氣。只聽得敖英在大聲說﹕『這是個機器人。快摔掉它﹐走吧。』悟空想﹐聽說世人造了許多機器﹐這機器人大概也是這種玩意兒吧﹐於是左臂一掙﹐同時起右手往機器人胸前一推﹐把機器人推到在地下。悟空撒腿就跑。按理﹐機器人發出的力是非常之大的。一般人給它抓住﹐動彈不得。但悟空力能擔山﹐豈是機器人所能抓住。他一舉手間就把機器人摔倒﹐轉身就跑。這時敖英拉著八戒沙僧走得遠了。悟空沒走幾步﹐機器人已站了起來﹐向悟空追來﹐但水中阻力大﹐機器人也走不快。悟空反而走得快﹐因為他身上藏有龍宮避水之寶﹐走到哪裡﹐水就避開﹐因此他不受水的阻力影響。機器人的目鏡測出它與悟空之間的距離在逐漸增大﹐於是電腦發出指令﹐機器人身子在水中變成平臥姿勢﹐小腿中一架強力噴水機啟動﹐從膝部進水﹐足底噴出水來。急速水流的反作用力推動機器人像潛艇一樣向悟空追來﹐比悟空在水底走快得多了﹐不一會就追上。悟空想﹕這玩意兒既然不是人﹐打『死』了也不傷上天好生之德﹐且讓它吃俺老孫一棒。隨即從耳中扯出繡花針來﹐一晃就變成一根棍子﹐等機器人來得切近﹐一棍撩去﹐打個正著。機器人外殼雖能承受海底巨大的水壓﹐但也禁不住上萬斤重的棍棒﹐再加上悟空神力的一擊﹐雖未斷裂成片﹐但裡面的機件已震壞一些。失控的機器人像死了一般墜落海底。幸好這不是一個攻擊型的機器人。攻擊型的機器人能發出小型導彈或激光射線來。悟空怕就吃不了兜著走呢。

海外逸士

悟空找到八戒等人﹐告訴他們說﹕『機器人被俺老孫一棍打死了。』八戒道﹕『師哥﹐師父知道了又得唸緊箍咒呢。』悟空道﹕『別胡說﹐這是機器人。且師父已歸西天﹐豈能得知。莫不是你這獃子又要搬嘴弄舌。』沙僧對八戒說﹕『二師哥﹐這回師父唸緊箍咒﹐大師哥已不怕了。金箍已給菩薩收去。』這時地勢越走越高。悟空敖英走在前面﹐八戒沙僧跟在後面。八戒嘴裡還在嘀咕﹕『叫俺老朱不要惹禍﹐自己卻打死了人。機器人也是人。等會兒他爹娘找來﹐可不管俺老朱的事。』正當其時﹐遠處有一極亮的光團朝這面飛馳而來。待到近時﹐才看清是一個類似扁圓盒的大東西。這是一艘最新式的深海考察潛艇。取扁圓形是比流線形拐彎轉向更方便﹐更能抗得住外物的撞擊。它利用原子動力﹐但不用螺旋推進器。底部裝八根管子﹐成『米』字形﹐以控制水平方向的運動。在管子一端吸入海水﹐隨後用原子動力推動強力壓縮泵﹐將海水從另一端急速噴出﹐產生巨大反推力﹐將艇身推向前進。其原理正與火箭相同。八根管子可控制十六個水平運動方向﹐而四周又有八根垂直方向的管子﹐以控制上下運動。這八根管子可以作一定角度的移動﹐從而使艇體能斜方向運動。這艘潛艇裡有三位科學家﹐正在駛向一○八號海底考察站。駕駛潛艇的那位科學家從視屏上看到有四個穿著奇裝怪服的人在海底行走﹐驚訝不已﹐忙叫另兩人來看。他們說不上這是人﹐還是尚未發現過的深海人形動物。如是人﹐至少得穿潛水服。三人一商量﹐決定先捉一個進來﹐加以觀察研究。於是一人按動鍵鈕﹐從艇側放出如章魚觸手般的金屬軟繩﹐迅速地向走在前面的悟空身上捲來。這種軟繩捲上東西立刻收回艇去。被捲上的生物是逃不掉的。悟空不防﹐被攔腰捲住。這時﹐潛艇和悟空之間的距離約二十公尺。軟繩捲上悟空後迅速回收。悟空被拖動了三四公尺﹐暗道不好﹐一面叫八戒等隱身快走﹐一面忙唸動咒語﹐搖身一變﹐變成一塊重逾萬斤的巨石﹐如生根在海底一般﹐軟繩就拖不動了。艇裡的科學家眼看軟繩纏上的人﹐不知怎麼眼一花﹐卻變成了塊石頭﹐拖之不動﹐只得撤回軟繩。悟空等軟繩一離身﹐忙變回人形﹐且立即隱了身﹐去追八戒等人。艇裡的科學家一看石頭都沒有了﹐更覺納悶﹐忙啟動超聲波探測儀。這時﹐八戒三人走得較快﹐已藏身到一垛岩壁後面。悟空正走著﹐不料身形雖隱﹐實體尚在﹐超聲波從悟空身上反射回去。那些科學家又大吃一驚﹐弄不明白怎麼超聲波會從看不見東西的地方反射回來﹐忙駕艇向悟空所在的方向駛去。悟空覺得身後亮光在靠近﹐回頭一看﹐見那話兒追來了﹐馬上變條小魚﹐往岩縫裡一鑽。於是超聲波就失去了目標﹐科學家只得放棄搜索﹐向考察站駛去。潛艇去後﹐悟空忙從石縫裡出來﹐恢復了本形﹐找到八戒他們。八戒叫道﹕『哥喲﹐這個怪物好怕人。俺們回去吧。』悟空道﹕『俺們既來考察﹐豈能怕這些玩意兒。你怕你就先回天上去吧。』八戒不好說什麼。敖英忙勸道﹕『大聖息怒。大聖一天玩下來﹐想已累了。今天且回龍宮憩息﹐明兒再來吧。』沙僧也說﹕『俺們今天回去﹐把看到的情況好好商量商量﹐看以後該怎麼辦。』悟空難違眾意﹐且想先找龍王合計合計也好。於是一行四人迤邐回龍宮而去。
         時光荏苒﹐轉眼已到看榜之日。悟空三人又變作學生模樣﹐隨龍王駕水遁到H大學附近僻靜處﹐現出身來﹐向大門口走去。榜就貼在大門外兩側牆上﹐這時只見人頭濟濟﹐人流洶洶﹐大有水泄不通之勢。八戒力大﹐排開眾人﹐逐漸向榜前擠去。受擠的人﹐脾氣好的只怪自己力小﹐搖頭嘆氣而已﹐性情暴躁的追在後面﹐高聲大罵﹐雖非粗話﹐但在大學門口罵人殊覺不雅。好在八戒不懂這些罵人話﹐只是向前擠去。忽然人群裡一個受擠者對著八戒大叫﹕『你這個蠢豬。』八戒最忌諱『豬』字﹐回頭一看﹐見一個學生模樣的人﹐對著他直瞪眼﹐大聲嚷嚷。八戒正想過去問他﹐為何罵他『蠢豬』﹐悟空在旁怕他闖出亂子﹐忙一把拉住道﹕『別理他。』正在此時﹐人群中又擠過來一人﹐拉著悟空八戒往外擠。八戒剛要發作﹐一看原來是土地。四人就跟著他擠出人圈。土地忙道﹕『早知大聖必來看榜﹐小老兒早就來看過了。大聖三人都已高中﹐可喜可賀。』八戒忙問﹕『不知狀元是不是俺師哥﹖』土地道﹕『天篷元帥有所不知﹐凡間考試早就不興狀元榜眼探花了。現在只分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依次而推。還可以叫作冠軍亞軍季軍的。且這是入學考試﹐不分名次﹐成積好的就錄取﹐不好的不錄取。也沒有末名坐「紅位子」的。』（我國古代科舉考試中﹐進士末名﹐考官在其姓名下用紅筆一勾﹐像一個下引號。其姓名像坐在『紅椅子』上﹐故云。）沙僧說﹕『不管名次﹐能考中就好。』土地說﹕『三天後再來報到。聽說要住在校裡。』八戒忙嚷道﹕『師哥﹐俺們莫上當。他們把俺們騙去﹐放在機器裡﹐一時三刻化為膿血﹐那才冤呢。』悟空道﹕『別胡說。有俺老孫在。』土地也道﹕『天篷元帥放心﹐沒聽說有什麼機器能把人化為膿血的。』悟空問﹕『住進校裡﹐不知要帶什麼東西﹖』八戒道﹕『俺老朱什麼也不要。』沙僧道﹕『二師哥﹐俺們現在也算出門。那時隨師父西天取經還要帶一擔行李呢。俺們合計一下﹐看要什麼﹐買來了還是俺來挑吧。』土地說﹕『我也不清楚一個學生要帶什麼東西。還是報到後﹐看其他學生帶什麼﹐大聖就買什麼吧。總得跟大家一樣才好。』邊說邊抓出一把紙幣來﹐塞給悟空﹐說﹕『大聖﹐這些錢拿著用吧。用完了我再送來。』悟空說﹕『俺不要。要用時俺老孫會變出來的。』土地道﹕『小老兒原知大聖會變﹐只是變錢時若被世人識破﹐又添麻煩。還是用真錢的好。』龍王也勸悟空拿了真錢用﹐還說﹕『大聖再要時﹐小龍也有。』悟空一聽也對﹐就接過錢來藏在兜裡﹐（悟空雖成正果﹐終屬畜生得道﹐但尚能從諫如流﹐而世人之不能從諫如流﹐反而諱疾忌醫者﹐真是不如悟空。）心想﹐不知這老兒哪裡弄來這許多錢﹐莫不是貪贓枉法﹐敲榨勒索﹐俺老孫得便時且訪察訪察。（他不知自己用毫毛變錢是製造偽幣。）按下不表。再說土地隨即別去。悟空三人隨龍王暫回龍宮。

海外逸士

三日後﹐悟空八戒沙僧作別龍王去H大學報到。龍王直送到宮門口﹐說﹕『大聖得空
來玩。天篷元帥捲簾將軍也請常來。』悟空等別過龍王﹐借水遁來到H大學附近﹐在
僻靜處現出身來﹐變作原先學生模樣﹐向H大學走去。進了大門﹐悟空不知該去哪裡
報到。這時﹐來報到的新生絡繹不絕。悟空忙拉住一個學生問該到哪裡去報到。那
學生問他們錄取哪個系。悟空不懂﹐一時無從對答。那學生覺得納悶﹕怎麼會連自
己錄取什麼系都不知道﹐就說﹕『到系辦公室報到。』說完匆匆自去。悟空沒法﹐
只得又拉住另一個學生問。這學生反問﹕『你們唸什麼的﹖』『唸』字悟空懂得﹐
忙道﹕『俺倆唸物理的。』同時用手一指八戒﹐又指著沙僧說﹕『俺這師弟是唸數
學的。』這學生一聽﹐怎麼弄出個『師弟』來了﹐但他也忙於去報到﹐無暇及此﹐
就說﹕『我也是學物理的。你們跟我走吧。等一會再陪他去數學系報到。』悟空謝
了他。一路上﹐這學生又講自己的事﹐又問悟空他們的情況﹐因為他想﹐今後就是
同學﹐該相互瞭解瞭解。他自我介紹﹐叫張明生﹐是清明那天生的。祖籍山東棗縣
人﹐因附近盛產棗子而得名。他畢業於棗縣第二中學。自我介紹完畢﹐就問悟空他
們姓名﹐家住何處﹐諸如此類問題。悟空怕說漏嘴﹐只說了三人的姓名。說著說著
已到了物理系大樓。到辦公室報到時﹐先填寫了學生登記表﹐右上角也同准考證上
一樣留下每個學生的照片。隨後每人發一張帶有照片的學生證。這裡事畢﹐張明生
就帶他們去數學系大樓﹐並告訴悟空說學生證不可丟失。他們穿過一片草地﹐就到
了數學系大樓。等沙僧辦完手續﹐領到了學生證﹐張明生說還須到總務處學生膳宿
科去一次。一路上﹐悟空三人總是少說話。張明生是個健談者﹐滔滔不絕地講些他
所知道的大學生活﹐以示他知識和閱歷的豐富。當時都實行免費教學。大學的膳宿也一
概免費供應﹐因為社會富有的緣故。學生隨時可領取就餐代價券。男學生每三到四個
人一間房。女學生每兩個人一間房。可自行結合。每個學生春夏秋冬每季可領兩身
制服﹐款式新穎﹐適合學生年齡特點﹐且各校校服式樣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哪個學
校的學生。悟空聽著張明生的介紹﹐逐漸對學校生活有了概念﹐有還不懂的地方也
問上兩句。說著說著就到了總務大樓﹐進了學生膳宿科辦公室。張明生說﹔『咱們
要間四人房吧﹖』悟空怕有人同住﹐晚上容易露相﹐忙說﹕『俺這師弟晚上睡覺打
呼嚕﹐吵得人不能睡。俺倆已慣了。怕生人不能安睡。』張明生說﹕『我晚上房裡
有聲音就睡不好。我睡另一間吧。』於是悟空要了間三人房。張明生沒有其他人認
識﹐隨意要了一個床位﹐就在悟空隔壁一間。各人領到了鑰匙。張明生帶了悟空三
人又到另一室去﹐各領了兩套校服﹐又到教材科去免費領了課本、講義紙夾、參考
書等一大堆。悟空本想使個法兒搬走﹐但因張明生在旁﹐只得各人自己拿。張明生
把校服上衣展開﹐把書籍等包在裡面﹐拿起來就方便得多。悟空八戒沙僧也照樣一
包﹐隨後由張明生帶領去找學生宿舍樓﹐幾經詢問﹐總算找到了第三學生宿舍。他
們的房間在二樓。悟空三人住二○四室。張明生住二○六室。悟空雖拿了鑰匙﹐但
不知怎麼用。到了二○四室門前﹐張明生告訴他們說﹕『你們就住這間。』於是悟
空就去敲門。張明生正向自己房間走去﹐忽聽悟空在敲門﹐禁不住笑起來。他想這
三個人大概是從山溝僻鄉來的﹐但現在的山溝僻鄉也現代化了﹐豈有對著空房間敲
門的人﹐他們必定是從原始森林來的。他一點也不懷疑什麼﹐總想著『助人為樂』﹐
『好事須做徹』的處世原則﹐於是回過來叫悟空拿出鑰匙來。這種鑰匙原來是一塊
密碼牌﹐插進門上一條鑰匙孔裡﹐由於光電管作用﹐牌上顯示的密碼數字﹐如與門孔
內暗藏的數字對得上號的﹐門就自動開啟。否則﹐門就不開。張明生教了悟空怎樣用
這把鑰匙後﹐就去自己房間。

海外逸士

當張明生進入二○六室中時﹐已有兩個新生在房裡﹐正在整理東西。一個叫查雄﹐是中文系的。一個叫白漢民﹐是英文系的。張明生進房後﹐與他們兩人打了招呼﹐就一面整理東西﹐一面與他們閑聊起來。三人都是話匣子﹐一打開就沒有個停。講著講著﹐白漢民一看手錶﹐午飯時間到了﹐就說﹕『咱們吃飯去吧。』三人出門下樓﹐但不知學生食堂在哪裡﹐只見許多學生都向那邊一條路上走去。張明生想﹐現在吃飯時間﹐眾人走的方向必是食堂無疑。於是拉了查雄白漢民向那邊走去。到了食堂裡﹐各人拿出就餐代價券﹐按所需數額﹐投入自動售客飯機。十架客飯機供應十種花式的客飯。還有好幾架自動售飲料機﹐分咖啡、可樂、橘汁、中式湯、西式湯等十多種。還有自動售點心機。現在的各種自動售貨機﹐內有光電管﹐可辨別各種紙幣硬幣代價券等面值﹐故不論何種面值的幣券都可投入﹐累計至所需數值﹐貨物即自動出來。超過所需數值﹐找頭也同時出來。張明生三人各按自己口味分別從不同的售貨機中取得一紙盒客飯及一紙盒湯（均為特製消毒紙做成）﹐找到座位坐下。各人打開紙盒﹐拿出裡面附有的一隻紙匙﹐就吃起來。他們邊吃邊談。查雄是暫安人。他從秦始皇的兵馬俑說到武則天的無字碑﹐又談到一百年前發掘出來的武則天的地下寢宮﹐裡面展覽的都是墓中原物。作為一代帝皇﹐她的陪葬品可說是儉僕的。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她冠上的一塊鳳凰寶石﹐通體透明﹐呈淡金黃色﹐橢圓帶扁形。最難得的是正中有三條花紋﹐彩色斑斕﹐如鳳凰的尾巴﹐故名。據說是和闐進貢來的。還有唐太宗墓穴中發現的王羲之的蘭亭真跡。『你們猜﹐唐太宗墓裡還發掘出什麼﹖』這時﹐同桌上又多了兩個學生。一個是電子系的﹐叫呂品口。一個是數學系的﹐叫林木森。其實﹐那時的大學分系只是為了管理上的方便。每個系的學生都可選修其他系的任何課程﹐不管與他的本專業有無關係。事實上﹐每個學生除本專業課程外﹐都選修一二門其他系的課程﹐以增加知識面﹐只要讀滿所需學分即可。畢業後未必要從事於本專業有關的工作﹐亦可從事他有興趣有能力擔任的其他工作。卻說這兩個學生正在同桌進餐﹐看著查雄高談闊論﹐旁若無人的樣子﹐呂品口早想插嘴﹐苦無機會﹐現在查雄一問﹐馬上接口說﹕『我去年暑假裡到暫安去遊玩時﹐參觀過唐太宗墓﹐裡面還陳列著戰國時專諸刺王僚的魚藏劍﹐鏽紋斑駁。好笑的是﹕此劍埋在唐太宗墓裡﹐而許多通俗小說中卻描述某人得到了這把魚藏劍﹐且又什麼明瑩如水﹐削鐵如泥。還有什麼干將莫邪﹐湛廬巨闕。如果今天我們真能看到這些劍的話﹐也一定是滿身鏽斑﹐何來削鐵如泥﹐吹毛即斷。不料無識之士大加渲染﹐似乎這些破刀爛劍比鎢鋼刀還鋒利。你們說可笑不可笑。』邊說邊指划﹐因自己能發表這些高論而面露得意之色。林木森推了他一下﹐說﹕『這有什麼可笑。寫小說者以訛傳訛﹐讀者且姑妄言之﹐姑妄聽之。小說豈是值得考證的。』又說﹕『你說了這麼多的話﹐口定是渴了。再去喝杯咖啡吧。』邊說邊拉了呂品口向查雄等道別而去。查雄說﹕『怪不得他這麼會說話﹐看他名字裡有這麼多的「口」字就知道了。』一會兒﹐三人餐畢也回臥室去。下午﹐他們二○六室又來了一個新生﹐叫盛靳云﹐也是中文系的。四人一室﹐說說笑笑﹐很是投機。不久﹐同學們都叫他們『四股黨』。